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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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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邊的事了結了,還有半個月才到中元節。他們打算先去青城陪青鸞祭拜父親,然後再去澧都。

青城山樹木蒼翠,群峰環繞如同城郭。青鸞的父母被葬在一處僻靜的石崖下面。當年她的養父就在這裏遇見了李遠恒,答應幫他撫養女兒,又找到了他妻子的屍首,合葬在這裏。

一塊石頭充作墓碑,上頭是養父用劍刻的字,義士夫婦葬身於此。

不知道對方的姓名,他便這麽權作標記,將來懷裏的孩子也有個祭拜的地方。

養父低頭看著繈褓裏的嬰孩,嘆了口氣。一晃二十年過去,養父已經不在了,青鸞重新回到了這裏。

她低頭看著石碑,神情哀傷。其他人站在稍遠一點的地方,不想打擾她。

青鸞伸手擦去石頭上的灰塵,輕聲說:“爹,娘,女兒來看你們了。”

風輕輕吹過,長草拂動,仿佛在回應她的話。青鸞說:“這些年我過得很好,謝謝你們把我托付給了好人。”

她把帶來的酒打開,澆在墓碑前。她道:“雖然你們不肯告訴我,但我還是知道了,我姓李。我跟其他人一樣,是有家的人。”

她啞聲說:“白老板說,有人已經幫你們廢了仇人,可我心裏還是難受。如果我知道了仇人是誰,我一定會殺了他。”

林釧把手放在青鸞的肩上,示意她平靜下來。青鸞擡手擦去眼淚,肩膀顫動,不住抽泣。

林釧幹脆把她抱在了懷裏,輕輕拍她的背,安慰道:“好了,你還有我們呢,我會一直陪著你的。”

青鸞的眼淚把她的肩膀打濕了,她很少這麽脆弱。林釧有些心疼,讓她哭夠了才放手。

祭拜完了青鸞的父母,眾人打算去附近的城鎮,找個客棧落腳。

騎馬走在路上,清風吹過,帶來一陣草木的清香。林釧聳了聳鼻子,似乎嗅到了什麽不尋常的氣息。

青鸞也聞到了,變得不安起來。她湊過去小聲道:“小姐,是你麽?”

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清涼的甜香,就像水仙花開了。林釧的狀態很正常,不是她散發出來的。她皺眉道:“不是我,這附近可能有咱們的族人。”

她的族人平時都會把氣息控制的很好,在野外出現這種情況,很有可能是遇到了危險,在向人求救。

氣息是從前頭傳來的,林釧道:“我去看看。”

她循著香氣的方向找去。走了一段路,前方傳來了打鬥的聲音。其他幾人也跟過來了,馭風說:“打起來了?”

空氣裏的香味越發濃烈,其中又混合著血腥味。一名二十多歲的女子捂著胳膊,跌跌撞撞地向這邊逃過來。後頭兩個男人追上來,一邊喊道:“小妞,別跑啊!”

那女子見有人,立刻喊道:“俠士救命……咦,少宮主?”

那確實是她的族人,叫鳳羽。她擅長弈棋,性情很溫柔,小時候林釧還跟她學過下棋。能在這裏遇上,也是十分有緣了。

“不長眼的東西,竟敢傷害我族人!”

林釧怒叱聲中,拔劍飛掠上前,登時鮮血四濺。

那兩個男人還未慘呼出聲,已經倒在了地上。林釧下手極狠,割斷了其中一人的喉嚨,另一個也奄奄一息。

他恐懼地看著面前的白衣女子,哀聲告饒:“女俠饒命……都是他幹的,我只是個跟班的!”

林釧以劍指著他,說:“你們追她幹什麽?”

那人顫聲道:“我大哥看出那位姑娘是詭月族的,覺得奇貨可居,想抓去獻給護法。”

林釧聽到護法兩個字,生出了不好的預感。她說:“你們的護法是誰,你們又是什麽人?”

那人有些猶豫,林釧把劍往前送了半分。他的脖子上見了血,登時道:“我說、我說,護法叫嬌夜,小的們是血衣門的人。”

走到哪裏都能遇到他們,這些人簡直把天底下的壞事都做盡了。

其他人也有同感,青鸞皺眉道:“怎麽又是血衣門。”

鳳羽哭著說:“少宮主,他們還抓了其他的姐妹。我跟秋容、白霜一起出來游歷,另外兩個人都被他們的人擄走了。我想回滄海閣報信,又被他們的人追殺。要不是命大碰到你們,我就被他們抓走了!”

那人嚇得臉都白了,小聲道:“小人不敢……絕不敢的。都是護法,她要為小公子尋找鼎爐,我們也是聽從吩咐辦事……”

詭月族的人是雙修的絕佳鼎爐,被抓走定然是要被淩辱致死。這種事已經很久都沒有發生了,沒想到最近因為血衣門死灰覆燃。

林釧氣得臉色鐵青,說:“被抓走的人在什麽地方?”

那人打了個寒戰,既不敢說,又不敢不說。他小聲道:“我說了,女俠能不能饒小的一命?”

雖然不甘心放過他,但救出另外幾個人才是當務之急。林釧咬牙切齒地說:“可以。”

那人立刻道:“就在城郊的一座宅子裏。不光小公子在,被抓去的人也被關在柴房裏。”

有嬌夜的地方,就有小公子。林釧對這個素未謀面的敵人深惡痛絕,心裏發了狠,這次一定要把他從重重帷幕後揪出來,廢掉他一身的功力。再把他掛到城頭上,暴曬七天七夜,讓那些被他傷害過的人都來唾棄他。

那人說:“小的知道的都說了,女俠能饒了小人嗎?”

林釧把劍一收,冷冷道:“滾。”

那人如蒙大赦,連聲道:“多謝女俠不殺之恩!”

他說著,連滾帶爬地跑了。青鸞走過來,說:“就這麽把他放跑了?”

林釧看著他的背影,低聲道:“當然不能放,跟著他。”

血衣門的人狡猾多端,他交代的據點不一定就是真的,還是放他回去,一路跟著最保險。

鳳羽受了外傷,林釧讓湛如水等人先帶她找個地方落腳,好好療傷。自己和馭風去追蹤那個嘍啰。

青鸞擔心她會有危險。林釧說:“沒事的,我先去探探路,今天不動手。”

她說罷,朝著那人消失的方向追去了。跟蹤了片刻,那嘍啰在路上碰見了另外一人。林釧和馭風閃身躲在不遠處的小巷子裏,隔著一堵墻,聽見了他們的話。

後來的這人見他滿身是血,說:“怎麽回事,那小妞呢?”

嘍啰把差事辦砸了,不敢說實話,只說:“一不小心讓她給跑了,老六子去追了。”

另一人道:“你身上的傷是怎麽回事?”

嘍啰說:“那女人挺厲害的,不小心被她捅了幾劍。都是皮外傷,沒事。”

他這樣隱瞞,連同伴死了也不說,看來是要卷細軟跑路了。

另一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,愁眉苦臉地說:“最近都抓不到人。護法責怪下來,怎麽交代?”

嘍啰嘆了口氣說:“管不了那麽多,你忙著,我先回去了。”

他說著,順著一條小路向前走,拐了兩個彎,進了一座民宅。宅子門口有兩個家丁模樣的人守門,確實是他說的地方。

馭風說:“他們的人不是都要服用什麽含笑半步癲麽,就這麽跑了,不怕活不過明年端午?”

林釧道:“誰知道呢,那種毒藥應該很昂貴,舍不得給這種小嘍啰吃吧。”

就算是毒藥,不少材料也是很難得的。一顆能控制人的藥丸,在嬌夜他們眼裏比人命還值錢,怎麽舍得給每人都來一顆。

林釧繞了個彎,來到院子的另外一側。院外有幾棵高大的梧桐樹。她一躍上了樹,躲在樹冠裏向下俯瞰,把宅子看的分明。

宅子前後有三進。最後一進院的東南角上有間柴房,門前有兩個人站崗,被抓來的人可能就被關在那裏。

一會兒功夫,又有好幾個人來回走動。如果直接硬闖,無異於捅馬蜂窩。林釧看好了地形,打算等夜裏他們防備松懈了,就來救人。

馭風輕飄飄地浮上來,說:“怎麽樣?”

林釧說:“就是這裏了,等天黑再來。”

正說著話,忽見嬌夜穿著一身紅裙,提著食盒施施然往後院而去。

林釧心念閃動,猜想嬌夜是要去找小公子,便悄悄跟了過去。

嬌夜穿過月洞門,走到書房前。她敲了敲門,柔聲說:“公子,我進來了。”

她推門進去。林釧一躍落在書房的屋頂,輕飄飄的像一片落葉。院子裏的大樹參天,沒人註意到她。

馭風化作一團黑霧,陪在她身邊。兩人的耳力都很敏銳,聽見屋裏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。

“拿出去,我不想吃。”

那聲音有些熟悉,林釧皺了一下眉頭,看向馭風。

馭風也好像在哪裏聽過這人說話,一時間卻想不起來,搖了搖頭。

“小公子怎麽了,奴家哪裏惹你生氣了?”

男人的聲音十分暴躁:“你們主子教我的是什麽鬼東西?這魔功不進則退,只要停上個十天半月,以前的功夫就白費了。身體還難受的很,筋骨又疼又癢,為什麽會這樣?”

嬌夜安慰道:“這是主人的頂級魔功,練成了就天下無敵。除了你之外,主人都舍不得傳授給第二個人。公子忍耐一下,只要練成了,就再沒有人能比得上你了。”

她笑了一下,又說:“公子是太急於求成了。你現在的力量,不是比從前強大了很多了嗎?”

小公子說:“光靠我自己修太慢了。詭月族的人對修煉很有好處,給我多抓幾個來。”

嬌夜遲疑了一下,說:“詭月族的人可遇不可求。公子還是不要太挑剔了吧?”

小公子冷冷道:“我就是要這一族的人。抓的越多,那姓林的越難受,我心裏就越快活。”

林釧心裏咯噔一下,這人竟是故意在針對自己。天底下這麽恨自己的人沒有第二個,她心道:“難道是他?”

她掀開瓦片,伸手在屋頂上鉆了個小洞,透過天光看進去。一個男人坐在床邊,臉上戴著個銀質的面具,看不清面目。

嬌夜笑了,說:“好好,我都依你。”

男人又說:“我錢花完了。”

嬌夜說:“我跟主人說,讓人再送一些來。”

男人擡頭看她,說:“你就不嫌我花的多?”

嬌夜順從地說:“小公子的身份尊貴,花點錢是理所當然的,哪裏算多了。”

男人的心情好了起來,說:“大美人,你可真會說話,過來——”

他說著伸手要攬她的細腰。嬌夜往後退了一步,道:“小公子,你幹什麽?”

男人說:“你既然都依我,讓我抱一抱又怎麽了?”

嬌夜正色道:“我是主人的人。他只是讓我協助你練功,你可不能亂來。”

她搬出薛成瑞來,小公子卻一點也不怕,嬉笑著說:“你這不也是幫我練功麽?”

嬌夜陡然生出魔氣,透著股威脅的意味,沈聲道:“你要鼎爐,我可以幫你抓,其他的就不行了。”

她的態度堅決,隨時準備跟他翻臉動手。小公子沒想到這女人看起來妖艷,對她的主人還挺忠貞的。他笑道:“我跟你開個玩笑而已,這麽緊張幹什麽。”

他說著盤腿坐在床上,說:“再去幫我抓人吧。我練到瓶頸期了,需要大量的真元來突破。”

他摘下了面具,雙手擱在膝蓋上開始吐納。林釧看清了他的面容,臉色變得凝重起來。

小公子,原來是她的弟弟——蘇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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